| 水犹寒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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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母亲节怀想 |
五月十三，西方人的母亲节，我先前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，等到今天知道时却有几分惋惜，因为我没法将红色康乃馨送给自己的母亲了！然而，毕竟是关于母亲的节日，我一早就买回两束白色的康乃馨，以示对母亲的追忆！
母亲出身于隆回北部一个水秀山青、文化丰厚的殷实之都，与近代思想家魏源故居仅两百米之遥，父祖辈曾是当地的名门旺户，有着良好的文化熏陶，十八岁时，母亲与父亲在六都寨结为伉俪，五个月的舒坦生活成为母亲一辈子难以忘怀的风华时节。后来，母亲随祖父归乡分田，土改后全家划为地主，所有资产归为他人，留下两间瓦房遮风避雨，自此，母亲情系七水江边，根扎在水之南，几十年如一日，饱尝阶级成份之苦，饱受弱势群体之欺，相夫教子，茹苦含生！
父亲以教书为职业养家糊口，终年在小沙江高寒山区栉风沐雨，甘为人梯，“走资派、右派、臭老九”三天一斗，五天一批，父亲常常自身难保，一天天青春随严寒而苍老，性格随批斗而沉默，于家庭照顾鞭长莫及。我们姊妹四人围在母亲身旁要吃要喝，一家人除了父亲好不容易寄回的一点生活费外，缺空部分全由母亲柔弱的肩膀承担。
母亲生性聪慧，通晓音律，能断文识字，在当时院中属文化最高的妇女人物。那时侯，院子里外出搞副业的人多，书信往来都由母亲代理，母亲每写一封信都会换来几个红薯、半升细米。特别拿手的是那些漂亮的针线活。那时侯，有钱人家婚嫁都要准备许多绣品和布鞋，一些枕套、鞋帽、肚兜等上面都要绣上鲜亮的花草动物，天朗气晴时母亲要做集体工，是绝对不敢出去的，等到刮风下雨才有机会悄悄出去，有时还得向生产队长请假。一次在离家二十多里的西山山沟里绣花，来回走路共四天时间，虽然糊了几天口，挣回了两斗小米，结果被人举报，说什么刮资本主义尾巴，粮食交公还接受批评，一家人白挨了几餐饿饭！
母亲绣花是天生的，那时既没有书籍样品，又没学过绘画，但母亲勤于积累，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总会记下来，虽然绣起花来全凭想象，可绣出来的东西图案新巧、生动有趣、线条流畅、色彩鲜明，一件件小小绣品飞针走线，妙手天成，在当地传为美谈！
难以忘怀的是每到夜里，我做完作业就陪母亲绣花做鞋，选丝线、钩草图、剪鞋样，慢慢地我也知道了些门道，一边陪母亲熬夜一边听母亲讲故事，有时睡着了就偎在母亲的怀里，那些动听的歌谣和离奇的故事经常从母亲嘴里飘出，现在想来，那份甜蜜的感觉不知有多美！
母亲喜欢唠叨，心里藏不住半句话儿，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的直爽性格，凡与母亲有过争执的母亲总不会结仇，第二天母亲就会主动交换，和好如初。说真话，我们做儿女的有时都嫌母亲话多，不着边际，都喜欢与母亲高声顶撞，常常让母亲生气，甚至悲伤，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。
母亲性格耿直，敢作敢为。小时候队里分口粮，有人故意想克扣我的粮食，母亲知道后，花一个星期的工夫，一级一级向上反映，结果上面派人调查，补上我的口粮，一时间在院子传为佳话！
母亲为人忠厚，老少无欺，不沾别人一点便宜。由于父亲长年在外，家中劳力缺少，碰上一些重活时总要请人帮忙，母亲总是尽其家中所有，好酒好菜招待别人，每次要等工匠吃完后我们才可以吃。由于这样，母亲在院子里有着良好口碑，孤身一人住在院子里的那些日子，总会有左邻右舍问寒问暖，照顾左右，直到病重期间，每天白天和晚上都有邻居陪伴，也难怪母亲住不惯城里的生活，也难怪母亲非要一个人呆在水南院子！
这些天来，我一直还在昏昏耗耗之中，因为母亲还寄葬在一个冰冷的山坡上，原本就有些怕过母亲节。今天母亲节忽然来了，我就更加无所适从，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，我还能做些什么呢？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？何况这些漫无边际的词句，这些苍白无力的文章！我只在心底悄悄地诉说着一句极普通的话语：母亲，孩儿不孝，您一路走好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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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/5/13 21:38:58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