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之旅

　　南京外国语学校初二（1）班 王思齐

　　我打开行李包，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两张北京的公交车票，看得出神。

　　这是爷爷奶奶第一次坐飞机，去北京。年过半百的他们此时有欣喜，忐忑，欣慰。在去飞机场的路上，奶奶一直用一只手托着下巴，双眼紧紧地盯着天空，捕捉着冲上云霄的飞机。终于看见了禄口机场的牌子，这比任何一次来都激动，更多的是因为有了老人。这一次，行李箱下轮子的滚动不再如此之快，因为还有老人在一步一步地挪动，他们虽然走得很是缓慢，但他们真的在努力地走，每一个脚步都有他们前所未有的快感与力量。我也帮着奶奶寻找在空中扫过的飞机，“奶奶，奶奶，看那个！”我像被惊醒的小鼠一般警觉，我用手指戳在车玻璃上，另一只手摇着奶奶。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眸试图睁到最大，不让那飞机离开视线。她像个被赏了糖果的孩子一样高兴，“嘿嘿，马上我也能坐到飞机了，不敢想啊。”奶奶拍着大腿说道。

　　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，第一次坐了飞机。回来以后，奶奶两眼放光，我刚一进家门，她就匆匆跑来，弯下身子，迫不及待地问：“玩得怎么样？坐飞机是个什么感觉啊？”当时的我，骄傲地跳上了沙发，手舞足蹈地告诉奶奶这飞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，边讲边跳，那会儿，只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。奶奶看到我的手舞足蹈，傻傻地笑，边笑还边说：“唉，这辈子啊，我们是没这个福气了，你开心就好了啊！”当时的我总是不解，为何她们那么容易满足呢？只要我不知厌倦地反复讲坐飞机多好玩？大了以后，我一到放假就悄悄地问妈妈，什么时候带奶奶和爷爷也坐飞机呢？即使她们已经很满足，但是做后代的心中仍有愧。妈妈也觉得是时候了，就怕再晚就来不及了。

　　爷爷有心脏病，前些年装了心脏起搏器，这次就生怕人家不让上飞机。爷爷一直就很“胆小”，他有事总自己在心里嘀咕着，要不就是悄悄地拍拍我，小声地跟我耳语一番。爷爷心脏起搏器的证明在我包里，这次他没一会儿就拍拍我，每一次都颤抖地问我：“单子收好了吧？”他每问完，两眼就期待地看着我，等待我回答当然收好了。爷爷就怕出点什么差错。前些天决定要旅游的时候，爷爷没敢吱声，怕爸爸妈妈责怪他多事。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咳一声然后如同被忽视的老猫一样回房。他掩着门，竖着耳朵听着爸妈的谈话。自己翻箱倒柜地找证明、身份证，最后小心地把证件整理好交给妈妈。但他下了楼，见了自己的伙伴，却神采飞扬地告诉他们，孩子要带自己去旅游了。

　　每要进行一步程序，爷爷都会悄悄地问我自己该做什么，然后他拼命地点头。妈妈半路去了洗手间，他显得十分警觉，没走两步就回头看看，巴望着妈妈赶上来没有，却又赶紧追上前行的我。他就是这样一个爷爷。

　　在云和云之间，爷爷奶奶争着抢着透过玻璃看外面的样子。他们那显得臃肿的身子在窄小的空间伸展着，只想看着外头最美丽的一片云彩。当他们和朋友叙述自己看见什么的时候，支支吾吾，要说的太多，却不知如何描述。他们像当年的我，挥动着手，双眼注视着远方，他们反复说的就是：“就好像吧，那……脚底下是天，啊那……头上也是天。”他们被层层皱纹包围的双眼却好像要迸出火花。

　　“四年以后，你去北京上大学，到那时我再坐一次飞机，送你去上学。”飞机最终还是稳稳地降落在南京禄口机场，这也是奶奶旅途最后的一句话。

　　我用双手展平那北京的公交车票，希望四年也别忘记它的模样，到时候，还要牵着爷爷奶奶再去北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