灌香肠记

清 浅
    周六早晨兴冲冲去菜场买肉准备灌香肠，忽然发现，肉市行情，悄悄发生了变化！
    上周买肉那家摊位，老板娘还热心向我举荐她的肉（错错错，她卖的肉），这块前胛，肉质粉嫩，装香肠最合适了。但当时，我谨遵了俺娘的教诲，冬至过后装的香肠才最香。最起码也要到天冷下来。可越是等待越冷不下来——今年的冬天迟迟和秋天暧昧不清，不肯拉下脸！这个周六骤冷，肉摊前忽然汇集一群大妈，都是准备灌香肠腌咸肉的。
    一直以来，我还是沾沾自喜于和卖肉的有几分交情。比如当我指向一块排骨，还没开口，老板娘先就发言，这小排，给人家都是16，给你就照15块5。这抹下来的5毛钱让我很有点钻石VIP的自豪感。然而今天，老板娘只顾低头大块分肉，对众多顾客的问话不理不睬，肉价也飙升。一整块座子卸下来，褪去腿骨，在平常，没半日卖不完。此刻整片上秤，交钱后很快被扔到旁边装香肠的摊点——像一条有条不紊的流水线。我看得眼花缭乱倒抽一口冷气，装这么多，准备吃到2046年吗？
    另有腌咸肉的，整块带骨的肋条被粗粗分开，两条一刀，肉顶被老板娘熟练地掏出个洞，方便晒的时候悬挂。抢到肉的，都志满意得地走了。
    肉案快空时摩托车又突突飞来，老板一双红肿的双眼，将半扇猪甩上案头。据说半夜一点就去屠宰场排队了。
    这时节，我才终于明白，其实我这个VIP和银行的VIP大客户还是有实质性差别的。众多VIP凑到一起，个个虎视眈眈，像我这样10斤以下的小单客户就分外感觉夹缝下求生存，恨不得见人就问，你这块肋条要不完吧，分我一点成不？眼看相中的一块又被手快的行家称走，那心情简直如同淘宝上的“聚划算”，兴致勃勃点开下单，却发现“此宝贝已下架”。
    灌香肠处的热闹，也不输给肉摊。买肉只是前奏，他们才是真正主角啊！灌香肠的两口子，在菜场懒洋洋绞了一年肉馅，这会子才算迎来生意上的春天。老板娘妙手生花给肉撒放调料，飞速推给下一道工序（她婆婆处）开始
    小肠皮的灌装，也算小型生产线啊。客人们因为抢到肉了，心情大不同，同样是等，却淡定有序排着队，气定神闲点评今年谁家装得最多。
    我因老早有俺娘传授的秘方，放调料就没让老板娘插手，将从超市买的二锅头咕咚咕咚朝下直倒，旁边立刻有人操心的打岔，够啦、多啦！另有一人看了嘿嘿直乐：多就多点呗，横竖吃香肠还是要喝两口的，二合一了多省事！
    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，不过他手上抱的不是酒瓶，却是瓶老抽。灌香肠放老抽还真是个新大陆。听他自己解释：平常就好这口，日常做饭，烹炒煎炸都离不得，最爱的香肠当然也万万不能少！这奇妙世间，只听讲有人嗜酒如命，嗜茶如狂，居然还有嗜老抽的。真是难以想象加了老抽的香肠在太阳底下晒时是个啥样的壮观风景，会不会像一排非洲灾民，或一根根化了烟熏妆的火腿肠！
    其实所谓小确幸的人生，某些时候也就是在肉案快空时及时地抢到了肉，并完美地灌上了香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