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路卖蟹

成 戍

    汽车刚在中央车站停下，我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，我不放心藏在汽车肚子里的那些螃蟹。打开车门，我的那些螃蟹并不孤单，我发现那里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塑料袋，装着的全是它们的同伴。秋风起，蟹脚痒，又到了一年一度螃蟹上市时节，现在每天从老家出发的车子上都会看到螃蟹的身影。从里下河金色水乡到陌生而繁华的都市，它们并不满意这一趟免费的旅行，吐着泡沫，一副喋喋不休怨声载道的样子。

    我发现老公也跟螃蟹有点相似，他从还没上车就开始骂骂咧咧，埋怨我带这么多东西，把他当成了免费的搬运工。他出门从来不愿提东西，喜欢两手空空，一身轻松；可我却与他对着干似的，每次回老家都带着大包小包，大桶小桶，如获至宝般地装着买给双方父母的衣服，牛奶，饼干，水果……背着大包小包，提着螃蟹和鼓鼓囊囊的蛇皮袋，我们一副农民工背井离乡的形象夹在人群中上了电梯，有点狼狈不堪，令他非常不爽。忽然有人看到了他手里提的螃蟹，便好奇地问：“螃蟹哪里来的，是卖吗？”

    他面无表情地说：“自己家养的，带来吃的。”那个年轻人嘟囔了一句：“真拽！”  

    到了二楼，他急着去厕所，我便在过道上看着这一大堆的东西。这时有个中年阿姨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，盯着我的螃蟹看，久久不愿意离开，还和我搭讪起来。一提到我从老家带来的螃蟹，我就好像逢到了知己，喜形于色，告诉她八月半前这样的螃蟹批发价五六十块一斤，现在下滑到三四十块；这是我父母自家养的螃蟹，本来要去卖的，可他们硬要我带来吃……没想到她居然跟我商量卖点给她，而我居然答应了。于是在隔壁的超市里，我按三十八元一斤卖了八只螃蟹。当我正要离去的时候，那位阿姨又看中了我手里提的菜油，我摇头，说这是我们家自己打榨的菜油，是公婆特地留给我们的……可我最后还是挨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卖了其中的一瓶。

    老公对我卖了螃蟹，又卖菜油，大为不满，好像忘记了刚才的不悦。他说我脑筋有问题，这么辛苦带出来的东西却为别人做好事，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舍得卖给陌生人……想起了有一年中秋前后，小弟从老家到无锡来卖螃蟹，半路上不时被人“打劫”，一路走一路卖，还没到批发市场，一大半就没了，连出租车司机也不要车费了，只要几只新鲜的螃蟹解解馋。

    我们乘上了公交车，我的身边放着螃蟹，菜油，还显摆着把藏在衣服里的两个大葫芦拿了出来，还有很多“宝贝”装在蛇皮袋中：临上车的时候，爸爸特地穿上雨衣去摘了很多半生的柿子，他说过个一两天就自然熟了；还有带着泥土气息的花生和紫色扁豆，还有早上我去隔壁簖上人家买的十几条筷子长的大参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