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世同堂,八旬外婆为小重孙“添汤”

苏南“锅浴”
四世同堂,八旬外婆为小重孙“添汤”
大年三十在单位值完班后赶回老家宜兴,晚上六点从南京新街口出发,到家还不到8点,赶上了一家的年夜饭,也赶上了和父母孩子一起看春晚。参加工作以来,这算是破天荒的第一次。
本报记者 朱昕磊
刚参加工作的时候,单位年三十加完班,是肯定没有班车回老家了,后来有了私家车,回家方便了,可是父亲总也不放心我年三十夜里开车上高速,所以也是要拖到大年初一才回家,今年宁杭之间的高速铁路开通,班次多,票也好买,总算圆了回家守岁的夙愿。
其实早在年前,两岁多的儿子就已经先送回了老家。回去之前,我就一直头疼小家伙洗澡的问题,天冷,就算开了空调,给儿子在浴盆里洗澡还是特别容易让他感冒,一感冒,这个年就过不安稳了。但每次打电话回去,父母都让我放心,说洗澡的问题解决了,怎么解决的?父亲在电话里没说,却扔过来一句“你小子忘本”。
直到回到老家,这个疑问才解开,原来儿子被带回老家农村去享受“锅浴”了。用“锅浴”这个词,是因为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词语来概括这种农村老家洗澡方式。锅是铁锅,直径一米多,置于单眼灶上,灶是方灶,用砖砌起,高不足三尺,农村人家一般设于偏房下屋屋角。灶口一面砌起砖墙,使整口大锅隐于三面墙构成的凹宕内,外用棉布帘子遮住,保暖又透气。铁锅内备一个圆形木块,老话讲叫“乌龟板”。洗浴前,先将锅内水烧热,即可沐浴。当入浴者感觉水温不够热时,守在灶口的人就往灶膛里添柴,一小把一小把的稻草点着,塞进灶膛里,把水烧热。
没有经历过“锅浴”的人看着这段描述可能觉得有点瘆人——这不是大锅煮人吗?您还别说,看着还真有点类似,只不过没有锅盖,水温也就控制在三十八九度,嫌水太烫可以脚踩“乌龟板”,从锅里取水浇身,到水温合适了,团身坐进锅里,灶里底火的温度沿着锅底从脚底暖到头顶,一扫冬天的寒意。
看到重孙子来洗澡,我86岁的外婆执意要给小家伙“添汤”。苏南农村洗锅浴,有一套特别的称谓。锅浴换水,叫“换汤”,公共浴室叫“混汤”,习惯热一点水温洗澡的,叫“汤头老”,而所谓“添汤”,其实就是守在灶口添柴加热。这可是技术活,添得猛了,锅里的人会突然被烫得哇哇叫,添得迟了,又怕水冷下来,锅里的人会冻感冒,非得有烧农村大灶经验的人(一般是家庭的主妇),才懂得留存底火,温灶暖水。这些年老家农村的生活环境也改善了不少,以前换个“汤”很麻烦,要先舀光锅里的水,再从井里一桶桶打冷水过来,然后重新烧热,不是家里来了贵客,一家人洗澡也不换汤。所以最后洗澡的那个,我们戏称“酱油汤”。现在自来水龙头直接接到浴锅上,拧开龙头就来水。外婆家还装了两个龙头,另一个龙头连着太阳能热水器,拧开就来热水,一人一汤,方便又卫生。
掀开帘子,走进浴室,儿子窝在他爷爷的身上洗得正欢。父亲一边给孙子擦身,一边讲故事,小家伙全身就脑袋和小脚露在外面,其他部位都泡在温水里,舒服得小眼迷离。此情此景,突然让我有一种昨日重现的感觉,孩提时代,我不就是这么窝在父亲的腿上一次次洗澡,一遍遍听故事的吗?忽然间童心一起,跑出去从外婆家厢房里找到一个红薯,转手扔进灶里,听着“哔啵哔啵”的声响,我隔着帘子对儿子喊道:“儿子,和爷爷洗暖和点,出来爸爸请你吃烤红薯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