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车上的女孩

    女孩刚上车我就注意到她了。春运正繁忙，车厢里熙熙攘攘，返乡过年的人，基本都是一大堆的行李，不用问，里头塞满了带给家人的礼物。而像我们一样去北方旅游的人，也有一两个旅行包，里头是换洗的衣服和必要的生活用品。只有这个女孩，简简单单一个挎包，况且又是孑然一人，怎么看也不像回家或者旅游的。女孩的座位在靠近走廊的一侧，她坐下后，迟疑了一下，对内侧的我说，大姐，您能跟我换个座位吗？换了位子坐下，女孩对我微微一笑，这样，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。毕竟，十几个小时的旅程，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，人与人之间，总是更容易亲近起来。
    一问，女孩是去跟男朋友相聚的。女孩羞涩地说，他工作太忙，所以我乘车过去看他。哦，真好，那个千里之外的男孩子，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！
    列车跑得飞快，窗外的景物飞一般地后退。女孩一直凑在玻璃上，紧盯着窗外。唉，大冬天的有啥好看的呢？我转头往外看去，田野空旷苍茫，远远近近的树几乎都褪尽铅华，只剩下遒劲的枝干矗立在冬日的寒风里，那些从窗外一掠而过的村庄，也成了深深浅浅的素描。一路走来，窗外不断重复这了无生机的风景，而女孩，却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姿势，眼里居然还有隐隐的满足。
    中午，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，趁着吃饭的工夫，我说，男朋友知道你去，一定非常高兴。女孩笑了笑，说，我没告诉他，他还不知道我要过去。我也笑了，现在的年轻人，真会制造浪漫！吃完饭，女孩继续欣赏着窗外的风景。看了半天，女孩终于转过头来，说，唉，每天都看这样的景色，真是太单调了。我说，不要说每天看，就是这看上一路，也很无趣呢。
    女孩想了一下，又说，要是春天就好了，一片绿色，田里的油菜花一定也很好看。
    我女儿插嘴道，其实到了北方，到处白茫茫的雪，景色也是很好的。女孩急道，那可不行，看雪时间久了，会得雪盲症的。
    女儿捂着嘴乐了，说，姐姐，只要不像你那样从上车看到下车，哪会得雪盲症呀。
   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。
    列车过泰山，渡黄河，一路往北。一车厢的人，有的凑在一起打牌，有的喝酒啃鸡腿。我们几个都坐累了，昏昏欲睡，只有女孩，像被胶住了似的，依旧凑在窗前，不错眼地往外看。这傻丫头怎么不累呢？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。
    好不容易天黑了，窗外啥也看不见了。我说，姑娘，你可得早点通知男朋友来接你呀。女孩轻轻摇摇头，说，不用通知，很快就能看见他了。
    啥？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下火车，人生地不熟的，这算哪门子事啊？我摇摇头，继续打瞌睡。离到站还差大半个小时，窗外一片漆黑，车厢里却热闹起来，相互提醒的，整理行李的，大声打电话的……
    我担心地对女孩说，姑娘，我看你还是赶紧打个电话吧，现在通知他来接你还来得及。我爱人也忍不住道，这么晚了，你一个人走，真是不安全。对了，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？不会这么晚还在上班吧？女孩满脸灿烂的笑容，真的不用担心我，他就在车上。什么？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。女孩不是去看男朋友吗？她男朋友就在车上？我思绪一片混乱，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。
    女孩抿嘴乐了，我男朋友就是这趟列车的司机，等靠了站，我再告诉他。其实，我就是想走走他经过的路线，看看他看过的景物……
    刹那间，我的眼前出现沿途那些枯黄的树，那辽阔荒凉的土地，那静默矗立的山岭……所有这些冰冷单调的景致，因为被自己所爱的人用目光抚摩过，在女孩眼里，变得无比亲切。爱，让她孤单的旅程充满温暖。
    下车以后，我们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远远地站着。灯光下，一个穿着制服的帅气男孩正张开双臂大步向着女孩飞奔过来。陈喜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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