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线乡愁

杨守松
少小离家,一年一年匆匆过去,时间把黑发一根一根拔去,把白发一根根栽上,栽满了它就不知道去了哪儿。
椿萱相继不在,乡愁渐渐远去。
好几年不回家了。家乡的亲友过来,听一句乡音,心中便泛起一点涟漪,而后随风散去。可是过年就不一样了。去父母的墓前烧纸,依然忍不住泪花盈盈。日子越来越好,乡愁浓浓淡淡。再富丽的菜肴,依然不敌家乡风味尤其是儿时的记忆。大姐知道我的心思,见了我就静悄悄去和糯米粉,搓实心圆子。又吃又带,大过年,每天早上吃这个;面包无论怎么精美,也吊不起我的胃口。
乡愁是埋藏在心头的一根暗线。
年初二,闲坐电脑前,忽有朋友发了老家的照片过来。土黄色的墙体,烟囱,菜园,小小的四合院,灶头和栅栏,还有厕所和猪圈……
这就是家,苏北农村的家。
“虽然穷,但是很温暖。”
朋友从来不写文章,这么说,真的很温暖。
乡愁泛滥,赶紧写几句。
也真是,过年了,怎么就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呢?现在过年好像就是看春晚。春晚已经看够了,再不会有什么兴奋点,倒是遥远的记忆越来越近。
儿时过年是最为辉煌隆重的节日。除夕晚上蹲在锅门口,不仅暖和,也是眼巴巴地等着妈妈抓一把猪油渣给我吃,那个香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。而后拿了一两百块钱去赌,赌到深更半夜也还是这么多。然后真真假假睡一会,天还乌漆麻黑就爬起来,去土地庙烧香。回家就吃实心的大圆子,大到一个就把“二碗”盛满了!蘸了白砂糖吃,开心啊,高兴啊!然后就一家一家去磕头拜年:一把花生瓜子、一粒水果糖就是磕头的回报……
“从小到大,喜欢的东西就这么经久不衰!”
朋友说到我心里,牵动了乡愁那根线。
那时候的家,家家都是草屋泥墙,砖瓦非常稀罕。记得我出生的那个“圩子”,十几户人家,只有一家是瓦屋。到了本世纪初,最穷最苦的一家也是砖墙瓦盖了,可是老人累死病死,儿女外出打工。人去屋空,偌大的瓦屋只住着一群老鼠和几只壁虎……
已经在昆山安家了,可是对那个穷家还是如此看重,所有的细节都是那么温暖,那么温馨。
风筝飞上天,飞得再高再远,总还有一根线牵着,就如千千万万的游子,你在这头,我在那头,即便远去千里万里,哪怕日子富丽红火,总有一线乡愁埋在心里,扯不断,理还乱……
